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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、北京市合达律师事务所律师余尘（照片为编者所加）

每年义务给社区举办法治讲座三四十场，随时义务参与社区居民纠纷调解，持续为遭遇法律风险的居民提供法律援助，自费组织社区居民金融风险防范课题研究……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、北京市合达律师事务所律师余尘，十年社区公益路漫漫。

近２０年的执业经历让余尘认识到，绝大多数当事人遭遇法律风险的原因，主要是法律意识淡薄、法律知识缺乏。为提高民众的法律知识和防范能力，十多年前，他即从律所所在地石景山区开始，走上了社区义务普法路。“希望通过我的努力，社区居民能够知法于心，守法于行，幸福生活，远离法律风险！”

举办法治讲座，教居民做学法守法人

“余律师，前两天与朋友一起等公交车，看见一快递小哥与另一骑行者发生剐蹭，对方二话没说，劈头盖脑地打快递小哥。我们都很气愤，想过去踹那人几脚，但转念一想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就没管。请问：遇到这种事怎么办？”８月１５日，石景山区八角街道某社区组织的“邻里关系中的刑事风险及其防范”法治讲座刚结束，一位听课人举手问道。

“老同志，没踹对方，是对的。”授课人余尘解释说，如果当时你们没有控制住情绪，将对方踹成轻伤以上，就构成故意伤害罪，不仅要赔钱，还得获刑坐牢；即使踹成轻微伤，也得赔钱，并有可能被行政拘留。“不过，当时应该制止施暴者。可先劝阻，无效的话，马上报案。”

“明白了，以后再遇到类似事情，就知道怎么处理了！”

笔者看到，“邻里关系中的刑事风险及其防范”讲课课件主要内容分七部分：侵害人身权、财产权、名誉权三个方面的刑事风险及其防范；婚姻家庭中、妨害司法两个方面的刑事风险及其防范；正当防卫的误区及过失犯罪后的自我救助。每部分都列出易触犯的罪名、相关法条、典型案例及防范措施。如“侵害人身权利方面的刑事风险防范”部分，易触的犯罪名和相关法律规定分别是：刑法第２３２条至第２３４条规定的故意杀人罪、过失之人死亡罪、故意伤害罪。防范措施为：学习法律知识，尊重他人权利，克制自己任性。

讲课过程中，余尘以详实的数据说明刑事风险高发：２０１８年全国检察机关共批准逮捕１０５．６６１６万人，提起公诉１６９．２８４６万人；一审法院审结刑事案件１１９．８万件１４２．９万人。接着，结合帮助他人自杀案例——殉情或者帮助患有绝症的亲人安乐死等，提醒大家注意特殊情况下故意杀人行为；以高空坠物、抛物致人死亡案件，阐释如何防范过失致人死亡犯罪。

“刑事风险只能防范，不能救济，因为一旦发生，聘请再好的律师，可能也免除不了刑罚。”余尘希望大家多学点与自己生活、工作息息相关的法律知识，不断提高法律意识；遇事冷静、克制，切记权利有边界，绝对不能逾越，否则，就会触犯刑律。在余尘看来，刑事犯罪的根源，就是不尊重他人的权利！并以因车辆剐蹭发生争吵，一方激愤情况下将另一方孩子摔死获刑的案例，说明任性将会付出惨痛代价。

确凿的数据、生动的案例、鞭辟入里的分析，吸引了每个听课人，大家时而记笔记、时而用手机拍摄课件内容。讲课结束，有的提出生活中遇到的突发事情，求得正确的处置方法；有的提问治安处罚与刑事处罚有何区别……余尘耐心解答，满足和愉悦呈现在提问者脸上。

“生活中不但刑事风险高发，民事法律风险也处处存在。”为让居民依法规避民事法律风险，余尘先后在社区举办了继承法、合同法、婚姻法等法治讲座。

早在石景山区刘娘府综合改造项目拆迁过程中，应苹果园街道之邀，余尘就带领律所律师进驻拆迁办，义务为拆迁户提供法律帮助。“因拆迁地为城中村，所拆房产多为老人所有，家庭成员之间如何分配拆迁补偿，纠纷不断，在八九个月的工作中，我们主要帮助拆迁户起草拆迁补偿家庭成员分配协议、帮助老人起草遗嘱等。”余尘说，鉴于此之后他在社区举办了继承法讲座，重点讲解遗产的范围、继承的种类、继承冲突及两种特殊的继承形式——代位继承及转继承、遗产分配注意事项、丧失继承权的情况、时效规定等，指导老年人通过立遗嘱，提前安排自己的财产，避免将来家庭纷争。

“曾在讲座现场打开一位听课人的心结。此人父母早逝，２０多年后才知道父母的全部遗产被哥哥占有，多年维权未果。”余尘介绍，当其得知诉求已过诉讼时效，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，便放弃了。“更令我欣慰的是，每场讲座结束后，都有不少老人咨询遗嘱如何写，还有一些到律所请求帮忙起草遗嘱。我们就通过为老年人撰写、修改遗嘱方式，依法保护其合法权益。”

“随着市场经济的飞速发展，各种合同相继出现，法律专业人士签合同都要审慎行事，更何况缺乏法律知识的人。”余尘便通过“签订、履行合同注意事项法律讲座”，为社区居民讲解定金、订金与预付款的区别，口头、书面或其他合同形式，合同主体、目的、标的等，付款条款，违约责任等。

针对二手房买卖纠纷逐年上升的实际，余尘特别提醒大家签订购房合同时注意：主体为自然人的，一定要本人签名，或有公证的授权委托书，否则不能代签；主体为公司的，最好是法定代表人签字，否则要求公司出具授权委托书。签字前应查询房产证等必备证件，必须约定收房日期、违约金等，收款人与合同上名字（称）应相同或作特别说明，订金合同要注明主要条款，网签前尽量少付款等。违约行为发生后，要注意搜集、保存证据等。

“买卖房子这么麻烦！我家有换房子的想法，到时一定要小心处理，要不就请专业律师把关，绝不能留下麻烦。”一位听课人说。

截至目前，石景山区苹果园街道全部２０多个社区均留下了余尘法治讲座的身影，八角街道绝大部分社区也回荡着他法治讲座的声音，鲁谷街道、八宝山街道一些社区他播下的法律种子已经发芽，“余律师说法”已打造成社区法治公益品牌，在石景山区居民中有较大影响力。

组织研究课题，帮居民防范金融风险

在举办法治讲座过程中，余尘了解到社区许多居民曾遭遇过金融风险，如Ｐ２Ｐ非法吸收公众存款、集资诈骗，或者保险诈骗，有的困难户被“套路贷”等。身为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社区管理研究中心副主任的他深知，在社区治理的诸多问题中，金融风险防控是极为关键的一点，于是自费组织开展“社区金融风险及其防范”课题研究。

“本课题今年３月开题、９月结题，课题组成员由律师和大学法学院相关研究人员组成，主要针对社区治理的特殊性及金融行业的专业性，运用比较、实证分析、科际整合等研究方法，提出适合我国现阶段发展态势的社区金融风险防控对策。”余尘解释，社区金融问题涉及法学、社会学、金融学、政治学等诸多学科与领域，任何一个学科或者维度的研究都不能完整地解决此问题，必须通过科际整合研究方法，打破原有学科专业的局限，从一体化视角出发，综合、全面、系统地提出解决方案，防范对策才能科学合理。

“为通过问卷调查准确排查出社区金融风险点，课题组成员反复讨论，设计调查问题，确定问卷中各因子权重，最终设计出关于Ｐ２Ｐ网贷平台风险、关于社区‘套路贷’风险及非法集资风险、中老年人金融诈骗风险、新型传销风险５份调查问卷。”余尘介绍，６０００份调查问卷打印出来后，发放给石景山区中、东、西部不同经济发展水平数十个社区的居民，全部答卷收回后，统计分析居民回答的问题，同时走访社区，搜集相关典型案例。

在此基础上，余尘联系石景山区公安、检察机关协助进行案件采样分析，联系区法院与司法所协助进行案例研究，并带领课题组成员，走访有丰富办案经验人员的意见、建议，然后在社区举办“金融风险你我他论坛”，召集居民参与交流。之后，他又带队走访金融与互联网机构，了解行业内部防控机制，再结合搜集到的典型案例，探寻社区金融风险的特点与治理症结，召开讨论会商议具体的防控对策。“目前，学者成员正在结合学术文献与调研结果撰写课题研究报告。”余尘说。

“半年多来，您为此劳心费力耗财，图什么呢？”

他毫不犹豫地回答：“从小的方面说，想为社区居民防范金融风险提供法律帮助；从大的方面说，想为国家有关部门制定金融风险防范政策提供智力支持，惠及民生。”

提供法律援助，传递温暖维护公平

尽管余尘不遗余力地为防范社区居民法律风险努力着，但人在社会上走，哪能不遭遇任何风险？对于那些遭遇法律风险的人，当其自救无门时，他便借助“余律师说法”的影响力，以律师身份参与调解，或者寄予其他法律帮助。

给余尘留下深刻印象的是，为７０多岁的王阿姨提供法律帮助，促使她与发生纠纷的医院和解。

据余尘介绍，王阿姨是独居老人，到石景山区某医院看病，感觉医生对其态度很不友好，回家后经过咨询，认为医生为其开的药服用后可能会对身体产生不可挽回的损害，就此与医院发生纠纷。王阿姨在寻求法律帮助的道路上，一直不顺，不仅遭遇白眼，还造成一定的经济损失，情绪不太稳定，几经周折找到余尘。

“通电话时，王阿姨无助的哭了，我顿时想起了母亲。我的妈妈如果还活着，也是这个岁数，如果她碰到这种情况，也没人帮助的话，将是多么悲凉的事情啊！”余尘当即决定帮助王阿姨，并约其到律所谈。王阿姨到律所后，经了解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，感觉她有些地方确实有理，但也存在一定的误解，加之院方与其缺乏沟通，导致矛盾越积越深。

接受王阿姨委托后，余尘主动与院方联系，请求院方与他一起共同打开老人心结。开始院方态度强硬，经过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，对方终于感觉到于情于理于法，确实有些地方做的欠妥，同意给王阿姨赔礼道歉，并退还医药费。

折腾大半年的事情终于解决了，王阿姨喜极而泣，哽咽着说：“在我走投无路的情况下，余律师帮助了我，心里特别温暖！”

在余尘的法律帮助下，同样感到温暖的还有某社区居民张某。张某因经济纠纷与人打官司，胜诉后对方不履行生效判决，他申请强制执行，但一直执行不了。张某认为执行法官不给力，到处上访，其所在社区的居委会负责人找到余尘，请求帮忙调解。

接受委托后余尘首先找张某了解情况，得知起诉前他并未向法院申请财产保全措施，导致判决生效前对方转移了财产，便明确告诉他“案件执行困难，你也有过错”，并详细为其解释申请诉前财产保全的作用，同时与执行法官沟通，请求其组织双方调解。在法官和余尘的共同努力下，双方最终达成共识，张某获得一定的经济损失。

与上述两人相比，外地来京务工人员小吴在余尘律师的法律援助下，不仅感觉温暖，更感受到社会的公平正义。

３０出头的小吴租住在石景山区城乡结合部某小区。一天晚上他下班回到家，发现４岁的女儿被人猥亵，立即报案，但由于种种原因，派出所没有立案。小吴像疯了似的到政府多个部门反映情况，但由于缺乏法律知识，找的不对路，到处碰壁，绝望之际，有人告诉他可以找余尘律师帮忙。

接受小吴委托后，余尘先找相关派出所，也没能立案，就到相关检察院申请立案监督。“公安机关在检察监督下最终立案，两天后犯罪嫌疑人落网。”余尘感叹，由此可见，社区普法，任重道远！

截至目前，余尘共为社区上百人提供了法律援助，让他们切实感受到了法律的温暖、社会的公平、人间的正义。

十年公益路漫漫，历尽艰辛初心不改

余尘出生于素有“八山一水一分田”之称的湖北省罗田县，自幼生活艰苦，经过刻苦努力，最终获得了法学博士学位，在京城律师界打拼近２０年，算闯出了一片小小的天地。在他心目中，是国家的培养、京城的接纳，成就了其今天的人生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，促使他走上了社区公益之路。

他有个朴素的想法：“我不是企业家，没有雄厚的资金回报社会，但我拥有法律知识、富有律师执业经验，可通过社区法治讲座以及社区法律援助，将案件当事人的人生教训提供给大家，以资借鉴，避免居民走弯路。”

理想虽丰满，现实很骨干。十年社区公益路，余尘走的很辛苦，一言以蔽之：一个律师做点公益并不难，难的是十年如一日做公益，更难的是有时还不被人理解。

备课，花费了余尘很多时间、精力。他坦言，社区居民大多没有专门学过法律，讲得太深奥，他们会觉得枯燥无趣。所以每次备课，他都查阅大量法律法规、搜集相关资料和典型案例，制作成课件，使知识点一目了然，然后以案释法。深入浅出的讲解，让居民们豁然开朗。

每次讲课前，余尘都要梳理一遍要讲的内容。若同时赶上要出庭或者有其他公务，就有点麻烦。每当遇到这种情况，无论当天忙到多晚，他都要梳理完次日的讲课内容才休息。出差对于律师来说，是家常便饭，若出差与讲课发生冲突，他要么调整出差时间，要么匆匆办完事情，乘晚班飞机回京。为不耽误第二天的法治讲座，凌晨一两点钟赶回家中是常有之事。

“遇到生病，也得坚持。因为所有法治讲座都是提前安排好的，如果调整时间，社区居委会的工作难度较大。截至目前，我从未因为生病调整过法治讲座时间。一次带病上完课，出门后差点晕倒，独自坐在车里缓了好长时间！”回忆起这些，余尘的表情有点复杂。

“对于我来说，最难受的其实是周末的法治讲座。”由于工作忙，余尘平时还少有时间陪孩子，本来想把周末留给孩子的，但若安排了法治讲座，就面临两难抉择。“既然法治讲座的时间不能改，只能委屈孩子！”每当此时，余尘心中虽然满是酸楚，但离家时还得强忍着笑着对孩子说：“儿子，你好好在家，一会儿爸爸再陪你玩！”他想以此减轻自己对孩子的负罪感。

“每年安排几十场法治讲座，加上参与社区纠纷调解、法律援助等，不会影响你的主业吗？”

“肯定会影响的。”余尘告诉笔者，没有做社区公益时，他每年可以做二三十个案件，将社区公益放在首位后，每年接案量一般控制在５件。“不过，今年已经接了８个案件，其中３个是熟人找上门来，恳求我接下来，更主要的是我感觉这３个案件的确存在较严重的问题，想通过自己的能力，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，进而维护社会公平正义。”

讲上述话时，余尘有些自豪，但没想到他话锋一转说：“因为做公益影响经济收入，我并不后悔，难过的是社会上有些人对律师存在偏见，总感觉我为社区举办法治讲座有所图。一次讲座开始前，该社区一名工作人员大声问道：‘余律师，讲一次课政府给你多少钱？’”

“一分钱也不给。在所有听课人的注视下，对方听到响亮回答后，没想到竟又委婉地问我是否想以此拓展案源。”

说起这些，余尘五味杂陈，但短暂沉默后坚定地表示，“衣带渐宽终不悔，为伊消得人憔悴。因为家庭是社会的细胞，家庭和谐，社会和谐；社区是社会的基本单元，社区稳定，社会稳定。无论多么艰难，只要居民需要，我愿意永远做社区法治的义务守护人！”